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廢墟裡的新生 蔡明亮的山居歲月
2019-08-23 04:09
水珠浸潤著布滿青苔的灰色磚石,披著黑色毛衣的蔡明亮,領我們拾階而上。
自多年前一場病後,他搬來此,成棟的廢墟裡,他留住一半原貌,另一半改造為住家,
住家裡滿院的果樹、地上的南瓜,比鄰在廢墟旁,新生和垂死一線之隔。
綠草上,鞦韆隨風輕晃,生機以另一種形式在蔡明亮身後長成。
「我大概六、七年前身體就很壞了,會挫、會心驚膽跳,一個車開過我就跳起來,
坐也坐不住,剪接時是抓著座位把手在剪,到那種地步。」
眼前的蔡明亮相較多年前瘦削不少,遷居山上,始於病痛,卻也成就他另一階段的生命體悟。
「來到山上我最大的體會就是定下來。我們活在都市裡面,常常忙碌地在奔波,
卻忘了我們該好好活在一個世界裡面。」
每回新片上映的前夕,蔡明亮皆是天天跑校園、公司賣票,不放過路上每個四目相交的路人,
不厭其煩說著創作初衷,就只為多賣一張票,讓理念走得更遠。
「但這對我來說是種掏空,我後來想我的身體會壞跟賣票有絕對關係,因為要不停演講。」
幾年前,這樣的過勞發展成心臟問題,讓他忍不住和當了多年鄰居的李康生說:
「一起搬去山上吧。」開著車上了新店深山,蔡明亮在荒煙蔓草裡,遇見了這裡。
「當下感覺非常詭異,看它沒有圍起來,我就走進來,那時草當然還長得亂七八糟,
可是往外看到這整片山景,我就想『天哪!怎麼會有這種地方。』當時我就念著
『觀世音菩薩,讓我到這裡來住吧。』」
拉開紗門,坐在自己造的木鞦韆上,蔡明亮眼底映著他口中那片山景,
城市街景交錯於樹影間,葉片隨風颯颯不止。
「我剛搬來那幾個月常興奮到睡不著,凌晨4點多那個林子會傳來一些怪鳥的聲音,
雨季的時候,青蛙還會跳到你的玻璃上面。就是一種大自然的聲音,可是那是不吵鬧的。
生活就這樣慢慢緩下來。」
沒生病前,蔡明亮一年有100多天是在飛機上和異鄉裡度過,
「你去了很多城市,可是有時候你幾乎忘記你去過哪裡,這種勞累是很長期的。
以前我沒有時差問題,但最近可能年紀大了,前幾天一趟24小時的飛行,
我全程沒闔眼睛,回來後調了十天都調不回來。」
只有回到山上,遠離人群,蔡明亮才能真正休息。「到山上我就是規定自己早上不工作,
可能會寫點東西,但絕大部分都是放空,只看著外面。雨天、晴天,多雲、無雲,有風、
無風,每一天都不一樣。」話語剛落,一隻野貓探頭探腦地鑽到他腳邊喝水,
時間在人與自然間,悄悄流過。
住在山上的期間,《郊遊》拿下金馬獎最佳導演、影帝等獎,讓蔡明亮笑稱這裡是塊福地。
但過往穿梭在西門町街頭,關注人群狀態的他,到了杳無人煙的山中,時間,反倒成了主角。
「以前你忙到沒有時間,甚至不太把時間放在眼裡,但我又是一個喜歡拍時間的人,
在這裡,我可以看到時間的移動,算是跟我的創作起了很大的契合吧。」
天天看著廢墟、李康生、和眼前的牆,讓蔡明亮的創作起了某種質變。
「我每天就看著這三樣在過活,只要有案子上門,我就是跟他說,
『我只能拍這三樣,你可以接受嗎?』」於是從金馬獎形象廣告,到VR短片
《家在蘭若寺》等,無不取景於此、李康生當然也從未缺席。
「這空間其實給了我很多撫慰,也有治療,它甚至能讓你長出新的創作想法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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